清晨五点,酒窖里的蒸汽裹挟着粮食的香气扑面而来,酿酒人的手掌早已习惯了铁铲的粗糙,也习惯了与高温、潮湿、重复为伴。若问“酿酒工作累吗”,答案或许藏在每一粒发酵的谷物里——这是一场体力与耐力的修行,也是传统工艺与现代变革交织的战场。如今的酿酒行业,既有传承千年的“苦力活”底色,也在智能酿造与人性化管理的浪潮中悄然蜕变。
体力劳动:手掌与铁铲的对话
酿酒人的疲惫,往往始于最原始的体力消耗。润粮、翻醅、上甑……这些工序需要持续数小时的弯腰、挥铲、搬运。茅台镇的新人酿酒工曾描述:“第一天翻粮,手掌起泡,第二天浑身酸痛,第三天连端碗的手都在抖。”古井集团、趵突泉酒厂的工人也坦言,酿酒工的劳动强度远超普通制造业,日均站立时间超过10小时,肌肉劳损几乎成了“职业病”。即便在机械化程度提升的今天,核心环节仍依赖人力,体力门槛始终是酿酒行业的第一道考验。
工作环境:蒸汽中的耐力赛
高温与潮湿是酿酒车间的永恒主题。酱香酒发酵需保持40℃以上的窖温,夏季车间温度常突破50℃,工人的衣服被汗水浸透,又迅速被蒸汽烘干。噪音与粉尘同样如影随形——粉碎机的轰鸣、酒糟扬起的谷壳,让许多初入行者“耳朵嗡嗡作响,鼻腔里全是糠壳味”。这样的环境不仅考验体力,更考验意志。一位老酿酒工笑称:“在这里待久了,连呼吸都带着酒香,但肺里装的怕是蒸汽和灰尘。”
重复操作:肌肉记忆的代价
酿酒工艺的复杂性,往往被外行人误解为“技术含量低”。实际上,摊晾、加曲、翻堆等动作看似简单,却需精准把控力度与节奏。祥康酒厂的工人提到,新手踩酒糟时脚底烫出水泡,老手却能“在滚烫中走出舞步”。这种熟能生巧的背后,是日复一日的肌肉记忆积累,也是关节磨损与慢性疼痛的代价。济南趵突泉酒厂的工人直言:“重复提桶300次,下班时连筷子都拿不稳。”
心理压力:汗水与尊严的平衡
酿酒工的疲惫不仅是身体层面的。茅台镇一位工人自嘲:“酒厂收留了我们这些没学历的农村人,但尊严要靠汗水换。”高强度劳动下,职业认同感成为关键支撑。有人因“酿出好酒”的成就感坚持,也有人因晋升通道狭窄而迷茫。更现实的压力来自收入与付出的落差——尽管头部酒企年薪可达10万以上,但中小酒厂工人月薪常不足5000元,与“苦累”形成鲜明对比。
行业转型:机器与人的共舞
变革正在发生。汾酒、五粮液等企业引入智能酿造系统,用机械臂替代人工翻醅,通过温控传感器优化发酵环境。珍酒李渡甚至将“减轻劳动强度”写入ESG目标,通过自动化设备让工人“体面工作”。校企合作也在培养新型酿酒人才——四川大学与泸州老窖联合开设的课程中,学生既学微生物发酵,也学工业机器人编程。这些尝试虽未完全消解体力负荷,却让酿酒工逐渐从“纯劳力”转向“技术岗”。
疲惫中的坚守与希望
酿酒工作的“累”,是手掌的老茧、腰背的酸痛,也是蒸汽中模糊的视线。但它同样承载着匠人对传统的敬畏,以及行业变革带来的曙光。当智能设备接管了最繁重的工序,当酒企开始为工人提供免费公寓与健康关怀,这份职业正从“生存选择”转向“价值创造”。或许未来的某天,酿酒人的故事不再以“累”为注脚,而是以“匠心”为勋章——毕竟,每一滴佳酿的诞生,本就是汗水与时间的双重发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