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瞎子推开酒肆的门时，檐角铜铃正被北风吹得叮当乱响。他摸到最靠里的位置坐下，竹杖上的红绳穗子还凝着霜花。
掌柜的，来壶烧刀子。"他摘下破毡帽，露出左眼那道蜈蚣似的疤。邻桌几个行商突然噤了声，窃窃私语像被掐断的烟。
（图片来源网络，侵删）
掌柜的端来酒时，粗陶坛在木桌上磕出闷响。张瞎子伸手探了探坛口，忽然笑出声："怎么只有半坛？
客官说笑，这坛子分明满的。
酒肆里更静了，只剩炭盆里噼啪的爆裂声。张瞎子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坛沿："当年在漠北，我们二十人分三坛酒。每人都说分到的是满杯，你道为何？
（图片来源网络，侵删）
掌柜的竹勺哐当掉进酒缸。张瞎子自顾自倒酒，浑浊的酒液在碗里打着旋："雪原上冷得连马尿都结冰，我们把最后半坛酒轮流揣在怀里暖着。王铁头临咽气前还说酒是烫的，他那截冻成青紫的舌头还粘在酒坛上呢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，淹没了行商们仓皇离去的脚印。张瞎子仰头饮尽碗中酒，空酒碗倒扣在柜台上："告诉你们东家，当年他往酒里掺水的事，瞎子闻得出。"竹杖点地声渐渐消失在风雪里时，柜台后的暗门吱呀开了条缝，露出半张苍白的脸。
二十年过去，关外还在传那个雪夜：半坛掺水的烧刀子，让威震漠北的"雪狼帮"一夜之间分崩离析。只是没人知道，那天酒肆房梁上，还悬着半截割断的麻绳。
